半夏辗转难眠, 挨过一夜, 小圆依然没有回来,便叫景天报官,让晋安府尹的衙役帮忙找寻。
景天是翰林学士, 上任以来政绩突出, 府尹自然不敢太过怠慢, 立刻差人加入其中。
这边也没有闲着, 半夏和大狗亲自带了家丁, 与衙役分工合作, 沿着李家到镇国将军府的所有路途搜寻。
镇国将军府收到此消息,汪一行心中一跳, 小圆只怕是凶多吉少。
小圆与他女儿有些摩擦,他的女儿性子乖张人尽皆知。
小圆是被他女儿叫过来的, 从镇国将军府出去就了无踪迹,出了什么意外,第一反应肯定是归咎在他女儿头上。
旁人以为他是一介武夫,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舞刀弄枪,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清。
汪一行虽然中立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 他了解当下的局势, 这是有人想要让他和李全决裂。
但是, 他很欣赏李全,从这些年李全提出的政策和所做的事中, 能看出李全为人正直, 心性宽厚, 胸怀仁慈,真正为国为民。
如果非要追随一个人,汪一行愿意追随这样的人,而不是朝中那些尔虞我诈为权势争得死去活来还看不起武官的人。
所以汪一行不愿意看到汪家和李家,被人设计而导致势同水火。
可惜,就是因为李全品性优良重君子仁义,牵扯到李家相伴多年的亲人,便有可能失去理性判断能力。
而且李家人又不像他这样了解自己的女儿,虽然汪暮霞性子泼辣,但绝对是纸老虎,嘴硬心软心思单纯,根本不可能起心对谁下狠手。
如今只能先帮助李家找到小圆,再协力查出真相,让那人的诡计不攻自破。
汪一行还未带人手出门,晋安府尹便已经找到了小圆。
但毫无生气,只是一具尸体。
“通报李翰林来认领。”
只要找到人,是死是活他们管不着,只管通报就是了。
景天听到消息,整个人都呆愣住,他有想到这是别人的离间计,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,但没想过小圆会死。
“带我过去。”
迅速回过神,思绪飞速运转,他要去确认尸体是否真的是小圆,还要考虑如果是的话,该怎么跟半夏说。
再考虑,查出是谁对小圆下的毒手,他一定要让那个残害无辜丧尽天良的人渣血债血偿。
景天赶到地方,这条路相对偏僻,尸体是在巷子后面的河边发现的。
发现之人没有动过尸体,尸体还躺在低洼处的水坑里,看上去像是抛尸河中失败了。
看到景天,衙役忙迎过来,“李大人,尸体的脸被人划花了,看不清面容,但身上的衣裳是大人给的式样和颜色。”
景天一步一步走近,看清尸体后眼眶一酸。
他是学画的,看到一个人就会不自觉透过皮肉观察骨骼,与小圆相处多年,不用看脸也知道这是小圆的身型骨架。
“抬上来,麻烦你去叫个仵作过来验尸,找晋安最好的仵作。”
“是,李大人稍候,小的这就去。”衙役受宠若惊,第一次不是被人呼来喝去。
景天天庭爆起几许青筋,竭力制止湿润的眼眶。
小圆的脸,被利器划了数十道口子,杂乱交错,皮肉翻卷,被水泡了一夜没了血色,泛着惨白。
景天让人把小圆的尸体抬到之前的小院,等待仵作验尸。
仵作过来后,翻来覆去检查半晌,“窒息而死,根据失血量与割伤角度来看,脸上的口子是……活着的时候划的。”
“凶手的体型力量应该是男子,也许凶手是两个人,故意制造杂乱和慌张的假象,实则手法很专业,死者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。”
景天默默听着仵作汇报,越愤怒反而越是出奇的冷静,他不能让情绪干扰思绪,才能将真凶找出来。
仵作掰开尸体紧握的手,从手里拿出一个香囊,递给景天,“这是女子用的香囊,大人您看看是不是死者本人的,若不是,也许对寻找凶手有所帮助。”
景天看向手中的香囊,他不知道是不是小圆的,便收了起来,待把这事告诉半夏,让半夏认一下。
给仵作拿了两块碎银,景天将仵作送出门去,坐着马车朝家里走。
汪一行收到发现尸体的消息后,立刻来到李家,准备解释前因后果。
汪一行以为半夏已经知道,便开门见山对半夏道:“对于小圆姑娘遇害,我很抱歉,还请凤阳郡主听我一言,此事与小女无关,是有人试图挑拨离间……”
半夏眉头一皱,打断汪一行的话,道:“将军此言何意?”
分明还没有消息传回来,为何汪一行要说小圆遇害?
汪一行顿了顿,道:“原来凤阳郡主还未收到消息,衙役在西城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,身上穿着小圆姑娘失踪前穿的衣裳,经由李翰林亲口确认,那就是小圆姑娘,后李翰林带走尸首。”
“看来,事后李翰林并未回来,郡主节哀。”
半夏只觉晴天霹雳,昨日还好好的人,今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。
当年石板长街犹在眼前,善良忠心的姑娘,她终究没能护其一世安乐。
眼眶以可见的速度泛红,半夏不如景天那般能止住泪水,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地摔做碎片。
秋霜意识从震惊中抽离出来,忙与半夏擦拭。
汪一行手足无措,他见过太多死尸,死过无数战友,已千锤百炼,忘了凤阳郡主只是一个心地柔软的女子。
“郡主……节哀顺变。”
半夏背过身子,咬牙将泪水逼回去,擦干眼泪转身道:“寻春,去让人找老爷回来议事。”
“是,郡主。”
寻春刚要出门,景天已踏进屋内,对汪一行一拱手,“汪将军。”
随后看向眼睛红红的半夏,心下猜到几分,半夏大约是知道了噩耗。
不顾外人在场,将半夏拉进怀里,轻声安抚,“想哭就哭吧,我会为小圆报仇。”
半夏紧紧抓了景天的手片刻,“我不想哭,我想见见小圆,好吗?”
景天沉默一瞬,道:“你最好别看,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,也好让小圆瞑目。”
“你看看这个香囊,是不是小圆的。”
说着,把香囊递给半夏,景天努力扯开话题,小圆伤痕累累的尸体,若让半夏看见,半夏定会更加伤心自责。
半夏接过看了看样式,又闻了闻,摇头道:“不是,小圆不用这个香,刺绣手法也不同。”
香囊的刺绣看上去很粗糙,虽然小圆刺绣手艺不算上乘,但比这个要好一些。
景天还未说话,一旁汪一行脸色大变,问道:“这个香囊,是从哪儿来的?”
“从小圆手中拿来的,怎么?汪将军见过这个香囊?”景天把香囊递到汪一行眼前,汪一行的神色,已经说明了他见过这个香囊。
汪一行踌躇一瞬,道:“这个香囊……是小女亲手绣制的,也是她唯一做成了的刺绣,曾拿到我跟前邀功。”
汪一行十分担心,小圆已死,手中捏着他女儿亲手绣的香囊,也没有目击者。
这样一来,汪暮霞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半夏与景天相视一眼,半夏道:“汪将军,恐怕我们要请令嫒回答一些问题,顺便请汪将军把令嫒身边所有下人控制住。”
半夏的想法很直接,既然小圆死了手里都抓着汪暮霞的香囊,不是汪暮霞下的手,就是有人偷了汪暮霞的香囊栽赃。
将能接近汪暮霞的人通通抓来询问,无论是谁,她不信能够毫无破绽。